关于“李一哲大字报”的写作,回复黄意坚 (文革原广州中山大学八三一头头)

意坚 老哥,

     你说,《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文章的观点,内容,七三年起即在我们那圈子里的人中讨论,郭鸿志,肥佬诗人(李士非)等去世,但项明,吴梅,小简,郑庆和等等一大批人,包刮我黄某,均还在,”。

     黄意坚 ,你搞错了。你们(你所提的那些朋友)所讨论的,与我和陈一阳,后有郭鸿志参与讨论提出的“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思想,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们关注和讨论的,是68年后造反派受压,广州军区,特别海南卜占亚等血腥屠杀造反派的问题。你们是仍站在造反派圈子的立场,支持中央文革,你对我说,周邓批极左“是压造反派”的。那时的李正天,确与你们一个思路。那晚在中大南门,我们漫步交谈,征求你的意见,你给我的,就是这些意见。

      而我和我和陈一阳,各中学知青小组,上山下乡后,看到了农村境况,看到了农民、市民、知青大规模的偷渡香港等,我们早跳出了造反派的圈子,关注的是文革后的经济路线,林彪-中央文革的极左,甚至毛在文革中的极左倾向。我们已经考虑的,是中国全社会的政治经济体制问题,路线问题,民主法制问题。因此我们支持周的批极左,反对中央文革借“批林批孔”,把火往周身上烧;等等。那时,我们的思想与你们的思想,已经完全不是一回事,所站立场,所批评锋芒,所拥护人物,已完全相反!所以你和那时几乎所有造反派头头,都反对我们。大字报被批后,你们全体支持省委定性我们的大字报是“反动大字报”,全体支持省委批判我们,发言文件都在,你怎么今天会说,我们的文章是你们早“讨论”了,“是许多人的结晶”呢?莫名其妙!(其实直到今天这个群里,不少人还是类似你当年“造反派圈子”立场,明显与我不是一路)。

     其实那时李正天思想才真是与你们一路的。他是因向我介绍了郭鸿志而稀里糊涂介入了“李一哲”的。正因为有了与你们思想一路的李正天稀里糊涂介入“李一哲”, 你们后来也便以为《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大字报,与你们都有份了。

      郭鸿志倒与我们思想接近,是不满中央文革的。是他向我们提供了青年的我们许多不了解的党内斗争历史恩怨问题。1973年,他说“小王笔头子快,你给毛主席写封信,他老人家可能能收到。”这就是《民主与法制》大字报原始的来历。李正天也写了个提纲,我后来在正式文稿中没有采用。

     74年“批林批孔运动”开展,郭鸿志向我提出把去年的给毛主席信作大字报公开出去,我要他写个序言。他写了。但整个序言,我与此时才介入的陈一阳大改写了,只留下我击节叫好的郭的几大段很有文采之处。你有兴趣,我得便可以把序言保留它他文字的段落,标识出来给你,看分量多少。这《社会主义的民主与法制》数万字,全部由我最后定稿。起“李一哲”笔名,完全是因为我觉得“李一哲”比“王一天”要好听些,也没那么霸气。

     再另,你所述,许多不合事实。特别是这段话:

     “对你们几个人,我与武传斌,陈家吉,温仲琪,谭世友,周胜军,项明等最不满意的是79年老习为你们平反时,习问你们对武传斌,黄意坚如何看时,你和李正天均认为我们是邦派势力,要与我们分割,只有陈一阳讲了一句。”云

      陈一阳这样说?显然是陈一阳在吹牛了。在习面前,他屁都没能放一个。习还奇怪陈一阳一句话不说。李陈二人,都是乘我十几年在狱和在海外,无国内讲话机会,而习惯自我吹牛的。而这陈一阳,我真正的老同学老战友,更乘我在狱十几年,作了对我极不道德的卑鄙勾当。

      且习仲勋并没有提过黄意坚,只提起武传斌。

      请你看我在自传《走向黑暗》里,对你所述事的记录:

      “春节一过,二月三日,习仲勋又把我们召了去。这一回,又是深夜。

      他一身戎装,领章红得耀眼。显然刚刚开完军事会议。对越作战的部署正在紧张进行,他是广州军区第一政委。他握我的手,劈头就问:“王希哲,怎么春节也不到我家来给我拜个年呵?”

     我一想,糟糕,还真没敢想到这一点。只好答道:“你家门卫森严,我们不敢随便打扰。”

     习说:“你们就说来给我拜年,能不让你进么?”。坐定,习略问春节各人家庭、父母情况以示关心。便说:

     “你们平反的事还要抓紧。我们过几天准备开一个几十万人大会批斗武传斌。主会场在中山纪念堂。武传斌这个人很坏,做了许多坏事,我有材料!“他拍了拍桌上的皮包,然后又转向李正天:”李正天,那个什么八。五‘特急通令’是你写的吧?你怎么也写这些东西?“

     李正天脸涨得通红,局促不安,说不出话来。

      这是习仲勋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指责李正天。

     我心里“扑腾”了一下。这是为什么?习仲勋对我们提这些干什么?是颠倒过来,像过去批李一哲时让武传斌刘继发们表态与我们划清界限一样,现在要我们表态与他们划清界限么?或者,意在提醒我们,虽然我们获平反,但须记得自己在文革中仍有错误么?无论如何,我们要表明自己的看法。我说:

     “习老,我不同意这样批斗武传斌。武传斌是贫农家庭出身的大学生。文革中的错误是受中央文革影响的问题。但他和我们一样,在认清了江青、四人帮的面目后,就没有再跟他们走了。武传斌是个好同志,我了解,他对周总理是有感情的,从未反过周总理。不看当时的历史情况,非要算红卫兵文革时的帐,是不能服人的……“

     习仲勋并不熟悉广东文革情况,听我这么一辩,也无话可说。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总之,这场几十万人的批武大会终于没开。(事后,武传斌告诉我,原定这场批斗会后,便执行逮捕的。除了我们的力争外,中大党委的反对,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但习又告诉我们,海南方面不同意放郑庆和。他们坚持郑庆和有许多问题,郑自己也写了“认罪书”认了罪。

     我和李正天一起反对,力辩郑庆和搞海南屠杀材料是针对黄永胜的,我们希望习能亲自看看那些材料,那是惊心动魄的。海南的态度,说明那里还有人在保林、黄路线。至于郑庆和的“认罪书”,更是无稽,在残酷的拘押、审讯下,写这些东西,何足为奇。不足为证。

     习仲勋听罢问李正天:“好,放郑庆和出来,你来担保?”

    李答:“可以,我来担保!”

     习仲勋只得对梁冀(省公安厅副厅长。时王宁因病缺席)说:“你再去对海南说说,把郑庆和放了吧。”

     随之,又谈会场问题。

     习说:“你们怎么能说在友谊剧院开平反会就是降低规格呢?友谊剧院是广州最高级的剧院嘛!你们不是过去还说过,开个记者招待会就行了吗?“

     我答:“说开个记者会就行了,那是困为我们刚出来,还不知道李一哲案原来牵连了那么多人。友谊剧院虽然高级,但它的规模远远比不上中山纪念堂。怎么不是降低规格了呢?除非平反大会习老您亲自参加,否则,群众只能理解为降低规格了。“

     习仲勋见我咄咄逼人,寸步不让,不禁大怒,他抓起皮包,推凳而起,离席走几步,说:

      “王希哲,你这样的态度,我就不跟你们谈了,我走!好不好?”

     我猛吃一惊,真没见过这样的“事变”。但瞟一眼,吴南生、陈仲旋等都端坐在那里,如司空见惯,猛醒悟,这大概是高级干部开会,常会出现的戏剧场面,也便装作处变不惊,声色不动了。

     静场几秒钟,习仲勋复又回头坐下。我想,该让步且让步,不要逼习过甚,有些事恐怕也真由不得他,便主动说:

      “习老,既然省委坚持友谊剧院那就友谊剧院吧。但习老可否见一见受牵连的群众呢?他们很想见您!“

     习有点动心,问:“有这个必要么?”

     “很有必要,习老。”我说,“他们见见您,向您反映一下他们的意见,心情会舒畅一些,也能给基层的平反一个推动。”

     “但是,恐怕很难安排时间。”他望了望陈仲旋。

     “就见十几二十分钟也好。”我说。

     “但是,我总要和他们一个个握握手吧?……好吧,那就明天下午吧。”他又与陈仲旋商量了一下后说。

     我松了一口气。

     接见结束。这时已是凌晨近四时了。

     我们赶紧草拟了一份接见名单交陈仲旋,由省委办公厅负责通知。省委办公厅工作效率很高,一个上午便把一百多人都通知到了。须知那时既没有CALL机,也罕有电话。这一百多人把招待所大会议厅坐得满满的。

     我想先传达一下昨晚与习仲勋会谈的经过和达成的谅解,以便大家发言掌握分寸。但刚介绍到习仲勋批评李正天“八。五通令”,李立即满面怒容,红着脖子嚷了起来:“我的事不用你来讲!”大家莫名其妙,我也只好刹住。心想,这李正天怎么这么扬不得短。其实,有什么?文革中,谁没有过这类的错误?我本人就担任过红警司副司令吗?

     服务员为每张桌子摆上了中华牌香烟。我已经知道,它代表了这次会议主角的级别。习仲勋的黑色小轿车驶到了门口。我迎接他出来,走进会议厅,大家起立鼓掌。

     这一百多人,除少数干部,大多是二十几岁的男女青年。习仲勋显然真心喜欢青年,他一见大家,眉开眼笑:“哎哟,你们原来都这么年轻啊!你们吃苦啦!”他招呼大家,一个个地握手。

     他简略介绍了几句省委决定为李一哲平反的经过,又作了官式的鼓励,便请大家发言。

     我坐在他的身边。

     意外的事发生了。

     首先站起来的是张家齐。他展开一张纸,以“李一哲集团分子”的名义宣读一个向省委的要求。李秀芳大姐坐在他旁边,面露得意。显然是以他们二人为主策划的。

全场立即紧张起来。

     前面二条记不得了,当读到第三条(?)坚决要求平反大会仍在中山纪念堂召开时,习仲勋跳了起来,全身转向了我大骂:“王希哲,你绑架我啊?你原来是绑架我到这里来要胁我啊?“(因为是我昨晚坚持要求他接见“李一哲”受牵连群众)。

     我脑袋“轰”地一声。会场气氛紧张得要爆炸。我看见门口的便衣警卫也站起来,警惕地望着我。

     但我已有了昨晚的经验了。我立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叫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小张坐下,然后对习仲勋解释说:

     “习老,昨晚我们讨论的东西,还来不及向他们传达,他们不知道;他们搞的这个东西,我也并不知道,请习老不要误会。”

     李秀芳、张家齐见状,也插道:“是的,这个东西是我们搞的,王希哲不知道。”

     习仲勋这才转过颜色,坐了下来。我立即指挥大家鼓掌,初步扭转了气氛。

     习抽出一支香烟,我立即凑上为他点火。---当众讨好地为领导点烟,这是我一生中的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但为了挽救局面,我必须这样做。

     我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的平反,不是没有阻力的。大家都愿意到中山纪念堂开大会。但平反能不能彻底不在开会规模而在省委的决心。

     现在习书记亲自来接见大家,就是表示了省委的决心,我们应该欢迎。现在大家再提点意见和希望吧。“

     我知道,不会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了。但把习仲勋请来,对基层来说已是拉了大旗,下面是可以讨价还价了,这样,我心略安。

     发言一个接着一个。苏江也发言了。有人来催习仲勋了,他只好起身告辞。

     他最后留下了话:

     “如果以后还有什么人顶住不给你们平反,你们就打电话给我,我马上坐车到那里去!”

     大家欢呼鼓掌。

     车门打开,他正要跨上去,又转身对我说:“王希哲,就这样定了,可别又变了!”

      他仍对我不放心。

     我说:“行,习老,放心吧,不会变了。”但心里想,谁先变的呢?不正是省委自己吗?”

   (后略)

     

附黄意坚帖:

     王希哲,不能这样说,文章最后定稿可能李正天没写一字,但文章的观点,内容,七三年起即在我们那圈孑里的人中讨论,郭鸿志,肥佬诗人等去世,但项明,吴梅,小简,郑庆和等等一大批人,包刮我黄某,均还在,至于最后稿谁执笔,确不清,但郭鸿志应出力最大,即篇序言出自他手应无误吧。郭鸿志才是敢担当的人你应       不否定吧

      李正天有文说他68年在科学馆即与郭鸿志讨论此文的观点,郭生时他敢这样吹吗,那时与郭关系密切的是我也輪不到他吧

      王希哲,如你文所说,民主法制一,是七三年夏即在若干圈子讨论,依我记忆,应是七三年四五月间吴梅在我德政路家提出中国社会性质开始,吴认为中国从未经历资本主义故根本不存在资本主义复避问题,林黄搞的是封建法西斯主义,之后陈一阳将那次讨论整理成一个提纲给我看,并说给还海南的你们十七中的人讨论,不久,你们十七中的小林子回广卅,带来大概是你写的对那提纲的肴看,之后,在我家,李正天才参与(比郭鸿志还迟),李听后,第二天送来讨论纪要,总之,我仅知在我有参与的讨论,据七七年审我时,说民主法制一文有几稿,第一稿是陈一阳给海南那份(认为林是搞封建法西斯),第二稿是由小林子稍来的,第三稿是肥佬诗人(叫么什名我一下记不起)写的,第四稿才是李正天写的,之后还有第五六稿之类,若按那讲法,那文章最大后台是郭鸿志,郭后面应有大人物,然整个组织是我,这显然是欲加罪于我的不实之辞,你们定稿之后,李正天和郭鸿志确拿过我看,我是坚决反对你们大字报上街的,当时我态度很鲜明,认为理论问题一时搞不清,广东红司派68年之后,受压厉害,故我提出阳光空气水土地生存空间,我认为当时我们斗争方向是争取生存空间,连生存空间都没有,谈什么理论问题,这和我的处境有关,那时武传斌还在紫金受管到,陈家吉在怀集受管到,各地包括广卅的受压没生存空间的人到广卅就是找我,每天都有人送来一大批申诉材料,对这些材料,我不忍心推回,故对生存空间深有感触,不似你王希哲无这层压力,综上所述,我以为这些年来,你与李正天争民主法制文的版权,我以为亳无意义,因文中的观点,确非你们独有,其形成是许多人的结晶,这许多人中,应包括李正天。

       对你们几个人,我与武传斌,陈家吉,温仲琪,谭世友,周胜军,项明等最不满意的是79年老习为你们平反时,习问你们对武传斌,黄意坚如何看时,你和李正天均认为我们是邦派势力,要与我们分割,只有陈一阳讲了一句,据我与武黄接触,武黄应与四人帮无关,此事是八O年我出狱后郭鸿志来我家向我道谦知道的,当时我听了很生气,但亦理解你们处境,故八二年判你刑时,省委要我对判你刑表态,我说我等你们再次为他平反,你判刑后,你可问你夫人,我可几次到农讲所对面你外父家表示关心。

       总之,文革故人现剩没几个了,应珍惜文革那段情谊,那是很珍贵的。

       因在这群中我对李正天作了不恰时宜评述,引起争议,但也让我能直面希哲弟(称你弟应无妨吧)讲我几十年来郁于心头的不满,如有不妥,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