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建嵘先生为号召“反思”文革,近日介绍了一位文革中被处决的陆洪恩先生。他安了一个题目,叫《文革中被处决的第一个高级知识分子》。非常耸动眼目。
原来,这陆先生是一位音乐指挥家。在文革中的上海被处决了。于建嵘先生很肯定他是“文革中被处决的第一个高级知识分子”。他要人反思。
但“反思”什么呢?反思文革不应该处决高级知识分子么?文革,什么时候说过它的方针是要“处决高级知识分子”呢?读了于先生的题目,也许我们能够反思:“文革不应该处决高级知识分子”。但要问,“高级知识分子”不能处决,谁能处决呢?工人能处决?农民能处决?干部能处决?低级知识分子能处决?学生能处决?若都不能处决,那么我们的反思就应该是:“文革不能处决任何人!”,如此,又何必单挑出“文革中被处决的第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来激人神经,耸人眼目呢?要知道,公知们若是写“文革中被处决的第一个普通工人”,那就太没劲了,太掉价了!
陆洪恩先生文革中的死,就不需要反思了吗?要的,一定要的!据于先生介绍的文中说,陆洪恩先生被处死,因为他被打成了“反革命”。为什么打成“反革命”?因为他为吴邓廖“三家村”鸣不平,他高呼“修正主义万岁!”
原来,陆洪恩先生文革中的被处决,不是因为他是音乐指挥家,不是因为他是“高级知识分子”,而是因为他是“反革命”。
但,
“反革命”就应该被处决了吗?
怎样才算是“反革命”呢?
像陆先生这样,仅仅为吴邓廖“三家村”鸣不平,高呼了“修正主义万岁!”,就可以算是“反革命”了?就可以被逮捕,被“处决”了吗?如此等等
我们应该对文革反思什么?反思的,应该是这个!
因此,被处决的陆先生不在他是否“高级知识分子”,而在他是否“反革命”,以及即使他是反革命,以如此的言论,是否罪该处决。
我老王(当年小王)在文革中也因“反革命集团”险被处决。但决不会认为是“文革处决学生”,而是“小王究竟是不是反革命”?
“小王”40多年前反思文革,写的《社会主义民主与法制》就向毛泽东和四届人大提出了:
“四届人大应明文规定除了杀人放火,流氓盗窃等刑事犯和挑动武斗,组织阴谋集团等分子必须实行专政外,应当保障人民群众的一切应有的民主权利。”
这意思是明说了:即便所谓“反革命言论”,也不应受到专政。这才是真反思文革。
从于建嵘的标题,又想起了所谓文革“学生打老师”。这也是公知精英30余年来“反思”文革,最喜爱使用的刺激神经,耸动眼目的题目。
我们眼看,“改开”几十年来,“老师奸学生”,“学生打老师”数不胜数,怎不见“反思”,倒是文革初起无非那一两个月里的某些学校“学生打老师”,就“反思”的那么痛苦,没完没了?
其实再深想想,文革学生何曾打过老师?或者说,文革中哪位老师,是以老师的身份被打的?以著名的卞仲耘来说,她的被斗,被打,被死,难道因为她是老师吗?若是,为何北师大女附中的老师们不见通通都被斗,被打,被死,全中国的老师们不见通通都被斗,被打,被死,偏偏只有卞仲耘,和“卞仲耘”一类老师被斗,被打,被死?说明,卞仲耘和“卞仲耘”们被斗,被打,被死不是因为文革要学生去“打老师”,而是文革(刘邓路线时期)要学生去揪斗老师中的“反革命”和“修正主义黑帮”。因此,学生打的,不是“老师”,而是他们所认为的(或被刘邓路线工作队抛出来的)“反革命”“黑帮”。
于是,我们才能弄清我们究竟应该“反思”什么。
不是“反思”什么“文革学生打老师”,文革根本没有什么“学生打老师”,只有学生打“黑帮”。但是,我们可以像文革中那样随意把人(比如把某些老师)打成“反革命”或“黑帮”吗?即便是所谓“反革命”或“黑帮”,就可以随意目无法制地去斗人,打人,直至把人打死吗?
这才是对文革实事求是的反思,所应提出的问题,所应总结和得出的教训。那些诉诸煽情的所谓“文革处决高级知识分子”,“文革学生打死老师”类,不是真要反思文革,不是真要得出教训以利将来,而是蓄意要把文革描绘的一片黑暗恐怖,让认为文革总还有它另一方面的积极意义的人们,左翼的人们,不敢说话罢了。
2016年4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