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郑义兄中国农民土地所有权问题疾呼的疑问郑义兄抓住土地所有权问题疾呼，确是抓住了中国问题的根本。他是考虑中国社会问题极深刻的人。但这个问题确不是简单的，我几年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也一直设想不出一个真能相对公道，而又能避免社会大混乱的解决办法来。我们现在，已经不应该是抓住一面正义旗帜就发出战斗号召，而不顾尚没有找出合适的办法和政策解决它，而必将带来的后果的热血青年了。

      从郑文看来，农民所要求的土地所有权无非是：1、原集体所有的土地；2、“国务院划拨归农民的”土地。没有要求为土改前地主收回土地。那么；现在假设农民宣布收回了，就能收回了。又如何呢？回到集体所有制去？不会，农民还会继续分下去，落实土地所有权私有。郑文也显然这样支持。但是，怎么分呢？凭什么分呢？还能凭当年“谁承包，土地所有权归谁”的设想么？那时，从各级官僚到农民都还不知道土地今天那么值钱，现在知道了，它是暴利的源泉，还能这么分么？还行得通么？早承包了大片土地的强户自然高兴（但不会满足），当年未能承包多少土地，或无力承包土地的弱户，能感到公平么？再说，30年来，多少当年的集体农民和他们的子孙流亡进城离开了他们理论上仍然拥有所有权的集体土地？“谁承包，土地所有权归谁”，凭什么进了城的农民他们家乡的所有权就可以被剥夺？；凭什么他们不能分到土地？他们能赞成么？这些矛盾不理顺，都要平分，就势必把无论已经经营如何的土地重新割裂，就势必有一场剧烈的中国农村大混乱，大动荡，生产力大破坏发生。

     上面说的，是边远典型农村。若是城镇周边农村土地，甚至早已经大城市化，大工矿化的原农村土地，其私有化解决的复杂性，就更是难以想象了即便分下去了，马上又有问题，土改前原地主同样有权提出收回他们的土地所有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来，集体农民便会又一次站到毛泽东共产党一边，维护土改后他们土地所有权的合法性了，因为他们今天自行宣布收回土地的合法性就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他们的新五月花文告“不言而喻”的合理性和伟大，就建立在原地主尚未站出来发出他们的同样“不言而喻”的合理和伟大的新五月花文告之上。黄世仁的五月花出来，杨白劳的五月花就烟消云散。于是，又是一场更深刻的社会大混乱在后面。

     我想，社会前进了，是不能再倒退的，只能在继续前进中，寻找合理解决新的社会矛盾的新方法，新政策。究竟怎样好，还是开始那句实话：希哲真没想好。我真想回国去农村认真作一番调查。而这一切，假如郑义兄能想好了，有了相对妥善的解决办法了，我们才回到初始的那个问题：土地所有权，农民自行宣布收回了，发了“五月花文告”了，就能够实现收回，合法确定他们的所有权了么？政府不承认怎么办？不仅是政府，农民自行宣布收回土地所有权涉及的利益另一方社会群体反对怎么办？难道除了政府，真的社会各阶级各阶层都能与郑义拥有同样的“良知”，而能响应郑义的号召“和农民弟兄站在一起，声援他们，传递、张贴他们的宣言、文告，拦住伸向他们的棍棒刀枪！”么？相反，他们自己那个利益群体的“良知”，不会因自己利益与农民利益相冲突的驱动去支持政府的“棍棒刀枪”么？“介乎暴力革命和维权运动的中间道路。”？“只要各地农民迅速响应，只要政府当局顺应历史潮流，中国就有希望不流血地实现制度转型”？“只要”？天下有这么好的事么？

2008年1月4日

郑义：自由中国的奠基石——评三省农民宣布收回土地所有权的文告（文略）